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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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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

明貴妃低聲吩咐道:“你想辦法告訴爹爹一聲, 事後屍首處置幹凈點。”

雖然袁衛是獨居一屋,呂順山和芳姑姑應當還不知道袁衛是為甚被處置了的。可這二人違背她的意思偷偷私下裏做了那些事,自然留不得。不然她以後如何立威!龔家如何保住顏面!

原本龔嬤嬤在的時候, 這些事情都是龔嬤嬤去打點。現下龔嬤嬤還得過幾日才能回來,劉嬤嬤有些拿不定主意, 問道:“那太監墳宮女墳需要不需要知會一聲?”

明貴妃腳步微僵。即便龔嬤嬤不在,平時袁衛和呂順山也會幫她處理好這一切,何至於像劉嬤嬤似的非要把話放在明面上。

她回頭看了眼跟在後頭的宮人。其餘人剛剛被解開手腳如獲大赦地遠遠綴在後頭, 壓根不敢靠近。至於那兩個大宮女, 雖然跟在她後面隨侍著,卻也離開了有數尺的距離聽不見她們倆的對話。

明貴妃滿意地收回目光, 壓低聲音:“自然要說一聲的。”頓了頓又道:“和爹爹說一聲, 做幹凈點。”免得再鬧出來什麽,被大理寺的人給留意到。

劉嬤嬤心下暗凜, 恭敬說了聲“是”。

玉燕和玉鶯正跟在她們身後。玉鶯走得稍微靠後而玉燕跟得比較緊, 故而玉燕把這話聽了個一清二楚。

玉燕不由得膝蓋發軟打了個哆嗦,趕緊把腳步放緩與玉鶯並行,這才躲過了明貴妃回望過來的視線。

她明白,娘娘這是不打算讓呂公公和芳姑姑活命了!而且、而且……想到宮女墳和太監墳都是龔家的人在看守著,她忙低下了頭大氣也不敢出。

玉鶯不知玉燕何故,從采星閣回來後便神色不佳。待到二人都回到了屋子裏, 便湊趣地問她:“今兒你是怎的了?莫不是被東宮那邊的威勢嚇到了吧?”

平素她們時常談論東宮, 語氣都是不屑。畢竟各為其主,說起來東宮宮人的時候也常有貶低的意思。

玉鶯看她不吭聲就繼續道:“你也別怕了那些人,不就仗著跟了太子覺得自個兒了不起麽?若說起來, 他們不過是狗仗人勢罷了,有些還是戰場上回來的, 粗鄙不堪只知道舞刀弄槍,甚至比不得你我是在相府長大懂得禮數。剛才在采星閣,他們對你出言不遜呵斥你一番,你別忘心裏去,只當是被狗給吠了。”

原來她以為自己是因了先前東宮宮人的呵斥而不滿。

玉燕籲了口氣,卻在思量著,東宮宮人願追隨太子,一來他們多是開國四家選中了送給太子的,二來太子一向對宮人不薄,若東宮的人有了什麽事情,太子時常親自出手維護。

旁的不提,便是跟了方巒進辦案的太監小午子,也因著方巒進是太子伴讀而沾了光,得到太子的烏木腰牌不說,時常還能在東宮走動。這是尋常人想也不敢想的。

玉燕思量片刻,拉著玉鶯的手問:“你我都是在龔家長大的,相爺和夫人都待我們不薄。如今你我進宮來也有段時日了,你覺得我們接下來敢如何?”不想被玉鶯發現自己的用意,又道:“如今主殿就兩位嬤嬤和你我是最大的了,也不知道娘娘日後作甚安排。”

她明著的意思是想看看兩人的前途,實際上在探玉鶯的心思。

明貴妃身邊一直沒有設掌事姑姑。原本有兩位,後來裁了不少人,因著他們六個都是龔家帶來的不能舍去,明貴妃索性讓皇上撥給她的兩個掌事姑姑走了。

龔嬤嬤便說,現下人數有限制,內外有他們四個首領太監四個大宮女和兩個管事嬤嬤就好,掌事姑姑晚些再提。拖著拖著,到如今也沒人頂上這位置,大家全都沒這事兒了裝作看不見。

“我們倆啊,要麽就是做掌事姑姑,要麽就是放出去。”玉鶯“嗨”了一聲甩開玉燕的手,自顧自去拿針線筐子:“這些都是小事,你我何必現在憂心?往後娘娘自然會安排好我們的。”

想到被悄無聲息拖走了的袁衛,想到即將性命不保或許還會屍骨無存的呂順山,玉燕又忍不住多問了句:“你覺得日後娘娘會怎麽安排我們?”

袁衛應當是和那幾起兇案有關系死不足惜。呂順山即便是要死,還不至於被落得死後無全屍的下場。更何況呂順山素來對娘娘忠心耿耿,只不過心裏有些綺念不知怎的看上了禦膳房的那位姑姑。但呂順山除了偷偷拿一些娘娘不要的貴重物什外,真就沒其他對不住娘娘的了。怎會落得如此下場?

“應當是到了年紀出宮嫁人吧。”玉鶯拿著手中針線不甚在意地說道:“我們的爹娘都還在府裏當差,都會提前安排好的。”

玉燕喃喃:“袁公公和呂公公也是相爺的人。”說不定家裏人也捏在龔相手裏,她忍不住說了句後,亡羊補牢般硬生生轉了話鋒:“我們認真做事不惹麻煩,自然不會像他們倆那樣。只是,萬一我們到年齡沒法放出宮怎麽辦?要不要為了做掌事姑姑去求一求龔嬤嬤?”

“莫要打擾龔嬤嬤了。她老人家可沒這閑工夫應付我們,真到了年齡走一步算一步。即便那老太監沒了又怎樣?”玉鶯嗤道:“他們二人不過是斷了子孫根的東西,前程也就那樣了,怎和你我相提並論。”說著眼珠子轉轉,湊過來小聲嘀咕:“你我不一樣。就算不放出去,就算做不成掌事姑姑,承華宮貴妃娘娘那邊還有宮女得了寵幸被封為常在的。袁衛和呂順山也配和我們想比?”

玉燕趕忙擺手:“我可沒那個心思!當初夫人吩咐過了,讓我們進宮來全心全意服侍小姐,旁的不要多想多念。”

玉鶯哼了聲:“這不是有沒有心思的問題。你猜我倆年紀也不小了,我已經十九你已經十八,娘娘為什麽不提拔我們倆做姑姑?還不是大宮女聽著就沒那麽老。你心裏有些準備,別事到臨頭了再手忙腳亂。”說著美滋滋地拿起繃子仔細打量:“我們倆可是相府家生子裏最好看的。不是皇上就是太子,你明白就好。”

能夠被龔相安排到入宮跟在貴妃娘娘身邊的,從來都沒有愚鈍的人。玉燕知道,玉鶯即便是沒聽說了對呂順山暗中的那些處置,也應當從袁衛的下場看出來了什麽。現下這般的態度,要麽玉鶯是全心信任龔家而毫無雜念,要麽就是不在乎家裏人的生死從而無畏。

無論是哪種狀況,玉鶯這般的人都是不能全心托付的。

玉燕本還提心吊膽著,現下想到了自家一家人的身契都在龔家捏著,緊張之餘不由膽寒。

但看玉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,她張了張口,終究什麽也沒多說,轉而笑著湊了過去:“你打算做一個什麽花色的?你這花樣子不錯,等會兒給我瞧瞧。”就把之前的話題輕輕揭了過去。

采星閣內。

午思被太子叫到廊廡下,梁玉便開始安排著東宮的人把現場收拾一番。

袁衛已經不見了蹤影,不知仁昭宮和東宮的人把他帶去了哪裏。但他做的事情涉及宮內私隱,處置起來應當是用了低調又穩妥的法子,這事兒不是她一個小太監置喙得了的,故而半個字也不多問,保持著垂眉斂目的恭敬姿態安靜站著。

待到梁玉吩咐著人把屋裏屋外清理過了便與方巒進一同出了采星閣,匆匆把案子後續事情辦妥。

宋業最近一直跟在太子身邊調查傅家貪墨案相關事宜,對於蘋嬪的案件知道的不多,留了下來隨侍在旁,也不靠近,只帶著幾名東宮的人站在院子裏等候。

太陽的光亮被廊檐遮蔽。廊廡投下暗影攏住二人身形,周圍安靜得只能聽到粗使宮人打掃院子時掃帚擦磨地面的沙沙聲。

嵇崇澗幾次悄悄打量午思,她都是一副事不關己悠然自得低著頭的模樣,纖細的身體輕輕巧巧立在那兒,安靜得好似一副美好的畫。

等到她終於不耐煩了,開始偷眼瞄起他來,嵇崇澗不由失笑:“怎麽?不耐煩了?”聲音裏透著明顯的愉悅。

午思不知道這位太子殿下哪兒來的惡趣味。轉念想到兩人的幾次交鋒,她有些心虛:“不知殿下剛剛叫了小的過來,意欲何為?”

嵇崇澗挺喜歡她這種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樣,卻也知道不能讓她真惱了,不然兩人想要這樣好好說句話都難。於是朝她伸手:“拿來吧。”

午思不知道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意欲何為,一時間楞住。

嵇崇澗好笑地睨了她一眼,伸手勾著她的指尖把桃木手串輕輕拿了下來,順勢套在自己腕間:“此物伴我多年,剛才只是怕你緊張暫借於你。”要還的。

兩人的手快速碰觸又快速分開。午思陡然暗驚,立刻去跪:“奴才多謝殿下美意。”

但他動作極快,伸手牢牢地扶住了她的手臂,眸光輕掃過來目露不悅。

午思不想違逆了這位的意願,快速思量後決定順從他的意思,重新站直。

院中有探究的目光偷覷著掃過來,都是那幾個留下來粗使打掃的,受命前來收拾此地殘局。

宋業高聲冷道:“午公公幫封公公挨了二十板子,傷勢還沒好。殿下免了午公公的禮,午公公無需跪謝。”

因著嵇崇澗和午思的身形被廊廡的投影遮擋,院中粗使宮人壓根無法看清他們身形。

粗使宮人們只瞧見宋總管在院中候著,見有人高聲說話起了好奇心方才望過來。聽聞宋總管說到了太子和午公公,他們方知太子殿下還未離開。又想到了午思腰下懸著的烏木腰牌,登時大驚。

他們再不敢擡眼,生怕東宮的人發怒,一個個把腰深深彎著腦袋幾乎垂到了地面,只看著眼前的三寸地面。

午思提著的心放下了幾分。

剛才出屋後,她想過把東西還給他。偏偏出了屋子後,她幾次輕聲提起這事兒,太子都好似沒聽見似的沒理她,自顧自吩咐梁玉處置後續事宜,她也就不好多言。畢竟這東西戴在她的手腕上這件事,只他們兩人知道,說開了反而不好。

現下見他居然明知故問倒打一耙,饒是她脾氣好也忍不住有些惱了,悄摸摸橫了他一眼。

嵇崇澗感受到了她的目光,不由莞爾,卻也只能當做沒看見,語氣平靜地道:“你既是換了差事,現下應當要去禦膳房與仁昭宮知會一聲,脫不開身。不如這樣,你申時末的時候來東宮一趟,我有事吩咐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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